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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黄啸｛媒体人 新西兰｝·将进水 深圳是移民城，大家见了互相问你是哪城哪乡人。新西兰是移民国，彼此问的是哪国人。 最近家里的狗狗Tara因为无名痛频繁跑医院。在医院碰到一个中年女人，穿紧身束腰黑洋装、紧身裤、黑高跟长靴，靴子通体覆盖繁华绣花。她带着一只小京巴来看医生，小京巴是很少见的漆黑色，卷曲毛发，葡萄珠子眼睛，精灵似的，跟她像一套的。 我已经习惯一身泥一身土地混迹小镇人群里互相找不着，很少能见到这样的时尚人士，不由得乡下人似的盯着人家多看几眼。女人知道她吸引了我的眼球，友善地问我狗狗叫什么名字，夸奖好狗好名字啥的，我也夸她的小漆黑。 出来后西柚说这可是我们镇的人物。女人是保加利亚人，十多年前在镇上咖啡馆打工，碰到一个有钱客人闪电嫁了——女招待跟富豪一见钟情的灰姑娘故事，现在砖湾山顶看海大宅。镇上河边那间时尚买手店就是她开的，那间店我常常经过，从来没见有人进去过，我也没有一点进去的冲动，衣服风格太晚会，小镇生活不必备。西柚说，那样的店，不是给人闲逛的，有专门的客户群。西柚跟她算是在FB上互相点赞的网友，再三感慨，她跟打工时候朴实的保加利亚姑娘完全判若两人。 保加利亚姑娘是传统移民中的极少数。高晓松说出发决定性格，所有殖民形成的新大陆，出发前的地理选择，就已经决定了人群。同样的移民源头欧洲，去美国的人中，横刀立马尚武一派居多；去印度的有骑大象当老爷的梦想；新西兰在哺乳动物形成前，就和大陆架分离开，所以没有猛兽，不是虎狼之地，没有丛林法则。最初移民新西兰的人，觉得自己没当老爷的命，也没征服啥的野心，就想平和勤劳地放放羊。来新西兰的英国人，文盲居多，不怕吃苦，纯洁的人来到了纯洁的大陆。我认识的几个欧洲移民，都是能跟这个规律对得上号的，平平和和，吃草动物的感觉。除了这波在皇后镇抢购豪宅当方舟备着的全球富豪，普通人居多。 比如离我们镇不远，高速路边有条向下的路岔开去，开到谷底，有间宠物客栈。之前的主人，是一对很朴实的红脸膛荷兰乡村姑娘，一高一矮，一茁壮一苗条，狗狗超喜欢她们，每次去从路口左转就开始兴奋，到了头都不回，就奔狗屋去了。后来两个姑娘把这间客栈卖了，双双考去当机场警犬警察了，我每次过关，都转着脖子找她们，可惜一次没碰到过。 客栈对面，是一个小养鸡农场。也是一对英国夫妇在经营，我们订了他家走地鸡蛋，每周夫妇会开车送货到家，来了且聊呢。因为男人在重庆工作过，他们喜欢吃中餐，尤其喜欢吃火锅，每次都跟我分享食物信息。妻子叫艾莉森，长得丰饶艳丽，见了我喜欢神秘兮兮地问：婚姻生活怎么样？我一嘬牙花子，她就高兴地说，婚姻那玩意儿，没劲就对了。她跟她丈夫是在纽村认识的，她说她来纽村21年了，来了以后，一次没回过英国。我吃惊地说，为什么啊？那个瞬间，她明媚的脸上突然有了故事，意味深长。可以想象21年前，她应该是一个多么艳光四射的姑娘，什么让她去国21年不思归呢？ 小镇生活就是这样，有很质朴的人类标本，包括移民。不会一水儿成功人士，随时被雄心勃勃压迫得臊眉耷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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