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新西兰天维网)
海外网6月3日电 据新西兰天维网报道,第一次看到Being Chinese这本书的封面,便产生了些许疑惑。“身为华人”的书名和作者Helene Wong典型的中国人肖像丝丝入扣,但封面底部却写着“一个新西兰人的故事”。真正开始细嚼后,才发现字里行间流露出的“味道”,正是许多中国移民所追寻和解惑不解的。
生于1949年的Helene已经是第三代移民,祖辈是广东人。人生中的前30年,她都成长生活在新西兰。而立之际,她第一次陪伴父母回到了广东小山村,正是这一次的经历,让她开启了长达几十年的寻根之旅。
“第一次回到中国,一切都是如此陌生。亲戚很多很热情,我却手足无措。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,自己像个外来者。但冥冥之中,我又觉得跟这里有某种联系”。
精神求索,身份认同
也许,精神求索对华人来说有内涵式或外延式两种走向。或回归传统文化、寻找故乡孕育的灵性资源;或设法跳出其华人传统文化,在新的处境中发现并把握新的精神源泉,以新的灵性境界来超越自我传统身份之限。
Helene是新西兰华人导演、编剧、演员。对Helene而言,前30年的精神求索或许都在不断地尝试突破中国文化传统、跳出华人文化圈,但那一次回中国的经历却彻底改变了她。
“凌晨3点我惊醒了,止不住的嚎啕大哭。我分不清这是悲戚还是动容,但真真切切的有一种生理上的悲痛”。Helene告诉我,这是30年来她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体会。
于是在后来的几十年,她开始上下求索,开始思考、追寻,甚至采访自己的母亲,多方收集关于中国、中国人和中国文化的点点滴滴。直到2013年才动笔写书,手起笔落,只花了2年时间,这本书便水到聚成地得以完结。
Helene和母亲
生活在新西兰或世界各地的移民,或多或少都面临一种困惑:我到底是谁?我来自哪里?什么才是真正的本我?各种追问甚至引发了无数学者的哲学思考,但万变不离其宗的,就是对自我身份的认同。
美国著名精神分析学家埃里克在其论著中将“Identity”表述为“同一性”,即所谓的认同,也就是人们对于自我身份的确认。人一旦成了一个非中心化的主体,便无法感知自己与过去、现实、未来的切实联系。因此就容易失去内在根基,沉入孤独漂泊的困境,最终陷入深深的焦虑之中。
新西兰是一个非常多元化的国家,在这里,你甚至可以不用会英文,也可以惬意生活。但许多华人朋友却常常怅然有所失,总感觉这不是自己的国度,像游子漂泊在外,没有“根”。一次,一位在这里生活了多年的华人大爷对我说,“我70几了,过不了两年我就得回国了,回中国,回我那黑土地去。我不想死了之后都还漂泊在外,这里不是我的家。”
Helene说,原本以为自己是新西兰人,但由于时时刻刻受父母传统文化的影响,曾几一度搞不清楚自己是谁。一个人的身份有数不清的重叠,在这个多元与一体共融共生的时代,移民们的身份认同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。
新旧移民差别迥异
在移民问题上,新西兰是个特殊的国度,中国移民可以分为两类:旧移民和新移民。Helene在书中曾说,“原本旧移民已经逐渐被新西兰社会所接纳,但新移民的到来却改变了一切,歧视和不公平又不断出现”。
早期到新西兰的一批移民,大多是来自贫穷的山村,没有太多教育背景。他们背负着全家的期望,漂洋过海,赚取财富。
在19世纪60年代,中奥塔哥地区爆发了新西兰最大的淘金热潮,吸引了大量外籍淘金者,这其中也包括华人淘金者。许多中国人于1860年代开始,从广东省搬迁到奥塔哥。奥塔哥政府鼓励这样的迁徙,因为华人可以补足奥塔哥矿场的人力缺口。
因此,老一辈的新西兰移民大多是白手起家,从事体力劳动,与土地有着很深的羁绊。他们的子女也谨遵父母“脚踏实地”的传统,好好念书,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。早期中国淘金者的外表、衣着、语言等都与其他矿工有显著差异,他们遭遇了很多种族歧视。于是他们秉承中国人谦卑、谨慎的态度生活,低调而勤奋。
随着新西兰政府移民政策的改变,对移民的要求也开始提高。新移民大多是高学历、高技能,常常怀揣着财富来到新西兰。他们自信大胆,不再“唯唯诺诺”,但却不乏嚣张傲慢的气焰。一些新移民喜欢大声讲话,高调炫富,而这样是文化风格是跟新西兰社会格格不入的。
因此,新移民不仅难以融入新西兰文化社会,他们跟旧移民之间的关系也日趋紧张,同时他们还面临身份认同的困惑。不少人会思考:如何教育子女?让他们说中文还是英文?如果失去自己的传统文化,是不是就断根了?
何去何从?
有学者提出,身份认同可分三类:一为从“政治身份”上而言的“中国人”;二为从“文化身份”上来看的“华人”,这些“华人” 有着文化寻根、精神求源的期盼和努力,尽管大家在海外可能走上了彼此迥异的生活道路,却有着一种“中华”情结使之魂牵梦萦;三为从“血缘或种族”身份上相关联的华裔,体现出一种“血浓于水”的情感和魂灵。
对这一观点,她表示,很多华人寻找的其实是一个文化认同。但对Helene而言,她已经找到了身份认同的答案:
“这么多年过去了,我认为,人生就像一个拼图,你是新西兰人也是中国人,不一定非要区分开来。对中国传统的继承,对西方文化的接纳,共同构成了一个图一无二的你。这就是我对自己身份认同的理解。”
Helene也想对新移民说,“往往第一代移民是艰难的,要背负很多责任,努力开启自己的新生活,也要承受来自遥远中国的思念。解决自己的身份困惑的第一步是学会‘切换身份’,跟新西兰人一起时,用他们的文化方式去行事;跟自己的同胞在一起时,当然可以敞开嗓子说话。”
对移民而言,异国经历是一个颠覆心智的过程。它打开了一切事物的可能性,同时也侵蚀了传统信仰与习惯。华人在新旧拉扯间左右为难、痛苦挣扎。但身分并非是一种界定或者归宿,而是对自身拥有的文化资源的不断开掘。
从儿时的旧居到异国的大宅,从诗仙李白“何处是归程?”到哲圣尼采对人的精神家园的拷问。身份的叠合,是人生常态;认同的变迁,是时代使然。寻觅到最后,当身份转换后,寻常人也许就满足了异国他乡安宁平淡的日子。(宋婷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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